【纪念陈俊愉院士】张启翔：陈俊愉院士科学研究学术思想初探

陈俊愉院士

张启翔

    我是陈俊愉先生在“文革”以后第一个硕士生和博士生，跟随先生多年，陈先生是我学业的导师和带路人，对我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对事业的这种追求，对中国花卉资源和文化的喜爱，对科学研究的献身精神，对学生的关爱和严格要求，还有他那种自信以及音容笑貌，一直都在我心里。我们这些弟子都没有感到陈先生离开了，感觉他还在我们身边。陈先生科学家传记是我写的，我也写过关于怀念陈先生的文章，在这里我先谈一下陈先生的学术思想或学术理念。
    陈先生的学术思想我并未认真系统地整理过，我今天是谈些体会，这些思想理念对我们园林的发展、对于我们花卉的研究有很重要的意义。第一，对资源价值的认识，他始终认为发展中国的花卉产业，必须以中国的资源作为核心。资源的挖掘与利用是中国花卉产业的一个根本。陈先生30多年来一直坚持这个理念。花卉作为一个产业，世界各国有不同的发展模式和道路，有一些国家就是以引进为主，由于国家很小，发展也比较成功。中国到底走什么样的路？陈先生认为中国花卉产业的发展必须是以中国自己的资源为核心和突破口，原因就是中国是世界植物非常丰富的国家，我们生物多样性丰富、物种多样性丰富、遗传多样性丰富，栽培历史悠久，而且在利用资源方面有很大的空间。中国的特有植物有5个科、240多个属、17300多个种，中国的观赏植物，据不完全统计有7900多种，中国是世界观赏植物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但现在城市中用的种类相对还很少。北京的百万亩造林，乡土树种用得很不够。我们的花卉销售额去年超过1000亿人民币，但出口只有4亿多美元。我国很多植物是世界的分布中心，但直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很好地开发和应用，如杜鹃花属全世界有900多个种，中国就有600多个，城市园林绿化和盆花市场里用的种类极少；丁香属全世界有30余种，中国有26种，应用的种类也只有几种；山茶属植物全世界约有220种，中国就有195种，用于城市绿化的不到10种。大量的高山植物还没有应用在城市园林绿化中，关键的问题还是技术没有突破，中国观赏植物资源的研究，必然是我们将来要突破的重点。陈先生提出以中国的资源作为发展园林植物和花卉产业的基础，这是很重要的学术观点。
    第二，陈先生将抗性作为中国花卉育种的目标。我们过去的主要育种目标是花卉观赏性，像菊花是以盆栽观赏为重。陈先生多次强调，我们的研究不要忘了中国的国情。中国的国情是人口多，气候多变，夏天高温，冬天寒冷干旱，而且我们国家比较贫穷、不发达，植物应将抗性作为育种的一个目标。因此陈先生开始了30多年的以抗性为主的地被菊花、刺玫月季、抗寒梅花的育种，并且培育了一批适宜于园林绿化，低成本维护的品种。因此，这也是他很重要的一个学术思想。
    第三，陈先生提出了中国名花国际化与国外名花国产化的理念。中国名花国际化，是指中国的名花不能只孤芳自赏。梅花、蜡梅等都是我国名花，但都孤芳自赏，他认为要走向国际，现在已经开展这样的工作。同时，他认为世界的名花也应该国产化，也就是世界的名花要在符合中国环境的条件下栽培。那种高能耗、高投入的发展模式不适合中国国情，中国还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第四，他以植物品种的国际登录来推动我国的育种，并扩大在世界的影响。梅花是我国第一个获得国际登录权的植物品种。陈先生认为我们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为什么中国的花被外国人登录了，梅花获得国际登录权后，陈先生在中国园艺学会申请成立了“栽培植物命名与国际登录工作委员会”，以将近90岁的高龄来做负责人，我协助他来做这个工作。我们现在与国际上的组织联系而且每年开好几次会，主要就是争取我们中国的花卉能够有一批成为国际品种登录权威。继桂花成为我国第二个品种登录权威后，现在，我们在争取蜡梅、菊花、竹、龙眼、荔枝、枣树等。中国园艺学会栽培植物命名与国际登录工作组现在一直在做这个工作，希望能够在2020年以前能够达到10种以上。这项工作的实质是加快了我国园林植物育种的进度，提高了我国育种研究的水平，并且在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
    第五，践行花卉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并举的花卉科研的道路。陈先生认为我国花卉的研究要顶天立地，他提出一个观点：在现有的基础上三七开，三分做基础研究，七分做应用研究。他认为研究花卉的科研工作者，不是农民做什么我们也做什么就行，我们得搞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要搞清楚原理。在目前我国发展的阶段，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都得做好，但应用研究占的比例要大些。作为一个95岁高龄的学者，对我们进行梅花全基因组测序和精细图谱构建非常赞同，并给以很大的支持。我们用了2年时间，完成了世界第一个梅花基因组测序的研究，陈先生对此非常高兴，并多次对其它花卉的基础研究提出了很多希望和要求。
    陈先生十分注重于人才的培养，强调知识的综合性，对博士，尤其是早期招收的博士生要求十分高，要求掌握2000种植物和拉丁学名，随时抽查，要求不仅要知道它的名称，还必须知道这些植物的分布区域、生态习性和植物学特性。同时要求硕士掌握植物1000种植物。这对培养博士、硕士的知识面是非常重要的。今天这样的一个纪念会，我们在进行反思，我们人才培养方案应继承和发扬老一辈治学精神，注重质量，注重知识面，培养全面发展的园林人才，希望今天这个会通过对陈先生的学术思想进行总结，使园林教育、学院建设更有特色，更有水平。